“公主杀手”是一款相当独特的果酒，因其色泽极为独特，很受年轻女孩的欢迎，又因为它度数比较高，很轻易地就能把人灌醉，也方便接下来的事情…
总之，这酒不太正经，口味也一般，所以里宾不喜欢。
再者说了，就算他想帮助小胖子，可终究还得看洛遥自己——除非他能摇身一变，混个“白衣主教”什么的，否则想跟一国公主有什么结果，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“精灵族的主教…好像只有神皇时期有过一个。”里宾喃喃自语着，把酒瓶放了回去，转而端起了放着柠檬水的水壶，转过头来收拾局面。
“好啦，别为难洛遥了，我们刚才在聊别的事情。”
他把塞琉按了回去，解释道，
“学院里最近有些我跟爱茵的传闻，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源头，怪头疼的。”
“哈？传闻？”塞琉嫌恶地皱起了眉，“虽然我没上过学，但是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…”
里宾头疼道：“对啊，就好像嗡嗡叫的苍蝇一样，不会让我有什么损失，单纯就是很烦人。”
洛遥连忙附和道：“啊、对，就是这样…我听到了很不好的传闻，就想帮学长说话，结果我没说过他们…”
“你怎么这么废物？刚才跟大少爷顶嘴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嘛！”塞琉气鼓鼓道，“说不过他们，那就动手咯！我看谁能打得过你！”
里宾一边倒着柠檬水，一边说道：“暴力可没法解决一切问题…”
还没等他说完，塞琉就夺下了他的杯子抢先喝了一口，然后不屑道：“嘁，你刚才不就是靠着决斗，一口气打跑了那么多督察嘛！现在又改口说拒绝暴力，谁信啊！”
里宾无奈道：“是，恰当的暴力能够事半功倍，但前提是‘恰当’，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打一顿，怎么可能根除传言。”
“那就挨个打一顿！总能找到造谣的家伙！”塞琉理所当然道。
“我说你…真把我当成神皇再世，要扫清学院的不和谐势力吗？”
里宾头疼道，
“那帮家伙动不动就是大臣的儿子、贵族的女儿，我哪敢惹呢？就算是神皇，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对势力最大的魔王军、虫群什么的进攻吧？”
塞琉依旧满不在乎，还撑着吧台，双臂一用力，干脆坐了上去：
“那不是正好，神皇做不到的事情，你要是做到了，不就说明你比神皇还厉害嘛。”
这番话要是传到了教堂禁卫的耳朵里，绝对免不了要被说教一通，兴许还会惊动某个丰满的金发修女，等琳娜日后碰到了里宾，势必要拿这件事开他玩笑。
里宾无言以对，转而看向洛遥，指望着他能把话题引向更安全的方向。
可是话说回来，有着教会背景的精灵族，其存在本身，就已经是极大的不安定因素了。
“对了，学长，我想起来有别的事要说。”洛遥将手放在吧台上，有些不安地攥了起来，“关于刚才在教堂里的事情，我很抱歉…”
“没事，反正就——”
“怎么能‘没事’呢！”塞琉义正言辞道，“他可是跟你顶嘴了欸！不过是为了一个有点漂亮的女人，就对你顶嘴了，这像话吗！”
里宾茫然：“怎么能叫顶嘴呢？单纯的讨论而已，就算有点过火，我们也扯平了，还有什么好计较的？”
塞琉不依不饶道：“怎么能叫扯平！他当时都快——”
“学长，塞琉说得很对，”洛遥插话道，“无论如何，都希望您能接受我的道歉，不然我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…”
本来不怎么大的事情，偏偏就被这俩人搞得严肃了起来。
里宾也不得顺从道：“好，我接受道歉，这下满意了吗？”
塞琉自然是相当的满意，就是不清楚她到底考量了多少，是真的在为两人的关系着想，还是单纯地不想让里宾吃亏呢？
而洛遥也是松了一口气，悬在心里这么久的一块石头，现在可算是落地了…
那么，也就该继续之前的讨论了。
“学长，您真的认为…民主制，是唯一的出路吗？”
洛遥显然不像之前那样有底气，说话也是尽可能婉转，
“咱们这次就仅仅是聊天，只聊现在，不谈太远的东西了，可以吗？”
里宾当然愿意接受，就算他不主动提起，待会儿的人格矫正计划也要触及这个问题。
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塞琉居然表达了极其强烈的反对。
“不行！你们又要聊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了！”
塞琉正端着水壶，激动之下，连柠檬水都溅出来了几滴，
“刚才在教堂有别人在，我不好插嘴，这回我绝对不许你们撇开我单独聊天！”
这种时候，接受教育的好处便显现了出来。
里宾第一次觉得塞琉有些聒噪，但依旧讨厌不起来，甚至有些想要给她科普相关知识，把她也拉进这场辩论当中。
洛遥或许也是这么想的，而且行动地也更快一些，直接用简短的语言解释道：“其实，也没有那么复杂…举一个例子来说，就好比现在的酒吧，到底是一个大老板做决定比较好，还是员工们一起商量做决定…”
“这么简单？那还有什么好吵的，结果不是很明显嘛！”塞琉理所当然道，“谁敢不听老板的话，直接给他开除不就好了！”
里宾叹了口气，纠正道：“洛遥的例子只是为了方便你理解，我们讨论的是国家的政治权力究竟应该由谁掌握，你可以理解为，是特别特别大的酒吧、或者大酒楼之类的。”
“不都一样吗？”塞琉给里宾续上了柠檬水，“越大的饭店，老板的命令不是也更加绝对吗？”
“都说了不是饭店，而是…”
“那个，学长，”洛遥摸了摸脸，“要不然，就让塞琉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吧？”
尽管里宾觉得这毫无意义，但是见到塞琉的兴奋样，也就只好默许了。
得到允许后，塞琉的精彩发言，便开始了：
“你看嘛，一般员工和老板关系比较平等的情况，都发生在比较小的店里，比如说咱们现在的状态，或者其他的那些小作坊，都是员工跟老板商量着干活；
“但是换成那些大饭店、大酒吧，想要让员工们互相商量就特别难，一般都是几个大老板决定事情。
“这不就说明，越是有钱的大店铺，就越要听老板的话嘛！换成什么国家之类的，应该也差不多。”
听完了这番话，里宾多少有些纠结，想反驳，但是又怕伤了塞琉的积极性，只好尽可能委婉地说道：“你说的倒是没错，但是管理国家和管理公司，可不能一概而论…”
“学长，我应该可以作一下总结。”洛遥又插嘴道，“塞琉的意思是，权力的下放与分派，势必会导致‘讨论’时间的增长，还有传达命令的成本也会越来越高，小店、也就是小城邦大概还好，要是大店、大帝国，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塞琉点点头，赞许地拍了拍洛遥的肩：“没错没错！我就是这个意思！”
她绝对没有想那么多，单纯是洛遥在借她的口，表达自己的观点。
里宾姑且接受了一部分这个观点，但是仍旧不认同其核心：“我承认，民主制会在短期内造成社会的运行成本上升，但是随着技术的发展、随着社会构架的逐步完善，这些成本迟早会被抹平，所以我才会坚持民主制是未来的必然。”
洛遥稍微思考了一下，然后问道：“学长，您应该知道帝国的‘黑暗时期’吧？”
“黑暗时期”所指的是在帝国历679年至793年，一段长达百年的黑暗岁月。
由于魔力的衰退，完全凭借魔法建国的赫蒙罗斯帝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衰败；加之多罗斯爆发了原因未知的瘟疫，帝国再也无法雇佣多罗斯舰队，海上贸易近乎停滞，赫蒙罗斯帝国一度有了亡国的危险。
所幸有卡莉娅女皇的改革，及时止住了颓势，尽管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国土，但是也促成了日后的再度兴起，这也是卡莉娅女皇地位崇高的一大重要原因。
里宾敲了一下水杯，装满柠檬水的杯子立即发出了厚重的声音。
经过稍久的思考后，他问道：“你的意思是说，从前的魔力会衰退，现在的魔导技术便同样有着衰退的可能，因此应对外界变化能力更强的君主制，才更加优秀…是这个意思吗？”
洛遥点点头，又补充道：“我并不是说君主制一定更好，应该说，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民主制才是更好的一边。
“可历史已经证明过了，像我们赫蒙罗斯这样的大国，只有遵守延续千年的君主制、或者其他的什么强权政治，才有可能继续维持统一，而不至于沦落到芙洛芮思地区一样四分五裂…”
里宾并不想就此认输：“我说过了，民主并不意味着分权，想在民主制度基础上进行权力集中是完全可能的。”
洛遥苦笑：“真的有那样的例子吗？”
“有啊！民主集中制嘛！”里宾理所当然道，“像是苏——”
他脑中的例子，并不能直接拿来引用。
不如说，才延续了一千多年的人类世界，怎么可能发展出那样的思想呢？里宾就算想要举例，也只能说些纯理论的东西，而永远无法从历史中寻找证据。
“…学长？”洛遥也试着敲了一下水杯，相比之下，他杯中的水更少，声音也更加清脆一些。
里宾叹了口气：“历史终究要向前发展…虽然听上去很像嘴硬，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。”
无言之中，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注视在各自面前的杯子上，互相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于是，塞琉就不高兴了。
“喂！喂！喂！怎么又开始说我听不懂的东西了！”塞琉不满道，“再说你们吃完了，是不是就该出去继续玩了？今天可就要过去了！”
诚如她所言，眼下时间都到了将近五点，还真是快没时间了。
也正是在看到时间以后，里宾才想起来一件遗忘已久的事情。
“对啊！我还没找人修家里的制冷术式呢！”
不知道留守家中的希斯还是否健在…
里宾连忙拽上了塞琉，二话不说就冲向了门口：“赶紧走！现在就回我家，再晚恐怕就要出事了！”
塞琉似乎还挺开心的，但是一看到坐在原处的小胖子，又不乐意了：“你先等等！小胖子要怎么办？不是说好了带我们两个一起玩嘛！”
“那就一起来！”里宾毅然决然道，“我家又没那么窄，接待两个客人还是绰绰有余的！”
“好诶！我早就想去你家看看了！”塞琉向着小胖子招了招手，催促他赶紧跟上来。
洛遥一开始有些为难，但是拗不过塞琉地盛情邀约，也只好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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